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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令问她,“你嗓子疼不疼。”
赵宝船不想搭理他,又不能不搭理,忽然就能理解她师父顾念成在酆记装傻子的不易了。“人皮”既然穿起来了,就等于戏子涂了油彩,唱念做打都得跟着角色走,再不痛快也得装作感恩戴德,她说“不疼,就是声音不好听,怕伤了上客的耳朵。”
“不疼就讲一段吧。”上客不娇气,什么样的动静都能听,主动替她出主意,“来段儿神鬼怪谈,再不然就说个鲁智深倒拔垂杨柳那类传记——哥哥,俺今日就杀他个天昏地暗。就用你那嗓子,还挺抻头儿。”
他被自己逗笑了,露出一排爽朗的白牙,没心事儿似的。可那笑容又渐渐地没了,懒洋洋靠回椅子里,他在自娱自乐,身边必须得有个人,听他说话也行,说话给他听也行。
埋汰谁呢?我就算抛开江湖上的身份,也是小有名气的说书人,这种长相品貌你让说那么粗悍的故事?
“那张老三身背三板大斧,恰是一位憨力人物,自滚滚黄沙之中架马而来——老五追在他身后,高声道:哥哥!此等小贼怎配劳您之手,待俺挥出流星锤,杀他个昏天暗地,狗头落地!”
一盏茶后,被吴正义骂了个狗血淋头的柳玄灵,咬牙切齿的讲了一出《张氏兄弟打江湖》的故事。雅间里上了三次茶,每次刘二进来都忍不住露出一个牙酸的表情。
不是心疼赵宝船,而心疼林爷。赵姑娘今儿这嗓子着实造孽,怎么听怎么像老锯拉木,又糙又牙碜。
听故事的林令反而坐得挺稳,眼睛半眯着,手上还抓着两只核桃盘着玩儿,听到兴头上还叫声好。他手头准,随手一扔就有一两块赏钱落到书案上,几场书听下来竟似十分舒坦,赵宝船这通“哥哥”,不仅没送走他,还让他包了她的晚场。
“吃点饭,晚上再来一场。”
赵宝船脸都气紫了,嘴唇子上下哆嗦,还听?他明天不活了?非得一天听完。
赵宝船也不敢问,只能在心里活剐林令,晚饭两人是在雅间用的,一个在茶桌上吃,一个在书桌上吃,林令要了两壶烫热的黄酒,酒量好不好看不出来,反正怎么喝都是一张白脸,看不出旁的颜色。
“你书说得挺好,应是幼年就有的底子吧。”
“嗯。”赵宝船随口应了一声,隔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这么寡淡的回应不像话,又追了一句,“林爷耳力好,确实是幼年的底子,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练了。”
林令觉得赵宝船有点意思,说书的时候他眼睛合着,她觉得他看不见就没好声气儿,睁开眼又是一张符合“剧情”的脸。长得不算特别好看,唯独眼睛生得最好,有拂柳一般的媚态,又不过分风尘,反而是如新翠一般的清透。就是嗓音仍旧粗糙,林令曾听隔壁的大嫂吓唬不听话的孩子,就常用这种音色——再不听话就被虎姑婆抓走,她专吃小孩儿。
不过姜梨打更以后,虎姑婆就变成酆记掌柜了。想到姜梨,林令不是滋味的出了会儿神,门主现在众星捧月,肯定注意不到他消失了一整个下午,这个可能让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不知自己在别扭什么。
继续对赵宝船道,“师父一直是张修极?”
之前他也常来曲沉听书,兜里银子不充沛,就在堂子里听,他记得刘二进来的时候跟他说过,赵宝船既是张修极的外甥女,又是他的女徒弟。说书这行当跟书馆学堂不同,既要舍得出工夫又要下得去手,正常来说没有收自家孩子的。
宝船说,“先时还有一位老师叫卢照毅,是我在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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