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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(3/3)页
想拦都没拦住。

一刻钟后,交赤林里躺下八具尸首,姜梨累得瘫成了一个“大”字,再没力气应对后续。

林执带人赶到,“最近怎么总有人死,断气了也不知道口音,打哪儿来的也不知道。”这里面真正为死人发愁的只有小林大人,他蹲在地上挨个看那些人,顺便翻找身上有没有象征某个地名或是某种身份的东西。

“你是女子,不能这么躺着。”姜梨的“躺姿”也成为了他顺嘴教育的对象,姜梨半坐起来,盘起腿,仍旧觉得累,找了颗树靠着,闭着眼缓了会儿神,又睁开,探着脑袋问,“这些人是不是归官府处理?”

“你想接埋人的活?”林执对姜梨也算有些了解,生意比脸大,从来都是惦记这点儿下葬的银子,看了一眼她道,“你的嫌疑最大,这是你杀的吧?腔子和四肢都分开了,怕他死不透吗。还好意思说埋,不瘆得慌么?本官问你,可是你追着这些人出来的。”

姜梨不说话了,开始巴着眼睛找付锦衾,这种事他最有经验。

付公子睨了她一眼,把林执带到一边,脸不红心不跳地为他讲述了一个武林高手,在他这个“前武馆老板之子”,以及棺材铺伙计的协助下,杀光所有坏人的故事。

“这些人跟上次那个江洋大盗是同谋... ...”

付锦衾的声音有安神定魂的功效,听上去无动无波,却给人信服感。这种信服并非来自“真诚”,而是循循善诱式的威压。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魄力,一种明知道自己在被迫接受他的说辞,仍然避开排斥选择相信的感受。

林子里的叶子参差不齐地攒动,像书页被翻动的声音。

“惩奸除恶,真有大侠之风!”

良久之后,小林大人敬服的说。

“可不是么。”付阁主两手揣在袖筒里,漫不经心地附和,虽然没穿官服,却比林执更有官派。

“那这位大侠来自何门何派、姓甚名谁,我写公告的时候也好把他的名字写上去。”

“太山派杨崇林门下弟子林怀意。”

“内弟与他是旧识?”

现编的何谈旧识。付阁主抬起眼望天,“算是吧。”他其实有些烦了,但林执是个执拗又认真的人,过去付瑶闯祸他就这么应对,到了姜梨这儿也得有头有尾,毕竟人在乐安住着,有了明面上的身份,就要把背景做足。

“酆记的人怎么个个都会功夫,我看街上那些恶人,都死得挺惨。”

“他们是九霄派离嗔老祖弟子,武艺高强是正常的。”

“离嗔老祖的弟子为什么会做棺材。”

“离嗔老祖就是做棺材的,弟子自然也做棺材。”

姜梨差点笑出声来。

两人在此期间有过几次视线交汇,他偶尔扫向她,再诉说着看回林执,是专注应对的姿态。

隆冬残雪已退,山城之间有了春色,抽芽的树枝随风轻荡,留下了一幅深刻明媚的公子泰然胡沁图。

可她又渐渐有些看不清他了。

交赤林里的八个杀手她杀了两个,剩下六个全部死于付锦衾之手。

那是她第一次见他动手,没用兵器,也看不出招式来路,只用一只手,就穿了骨,摘了心。

如果他们是敌人,该是多么棘手的一件事情。

姜梨垂下眼,袖口不知何时跳开了一根丝线,勾手绕了两圈。理性占据上风,让她不得不去思索一个问题。

付锦衾到底是什么人。

三个月前,他曾带人夜探酆记,应是从那时开始就知道了她的来历。她这人好名没有,恶名昭然,除却邪妄就是嗜杀。他对她的身份背景没有任何惊讶惧怕之意,反而一切如常。他的稳,只能说明一个问题,他有比她更大的来头,以及更加深不可测的身份。

她不怀疑他对她的好,隆冬已逝,树有迎春,他陪她走过了一整个冬季。他对她动过几次杀心,最矛盾的一次扣住了她的脖子。她记得他眼中一闪即逝的寒光,却最终撤开了手,连留在她脖子上的指印都要问疼不疼。

他们之间应是没有仇怨的,否则,早在她稀里糊涂不认年月之时便该动手。

他们之间又像是有着某种遮掩不好,同样会一触即发的矛盾,一个无声观望,一个记忆残残缺缺。

可无论结果如何,都是她给他带来的麻烦更多,乐安城这些刺客是为她而来的,他对她动了情,所以救她护她,她亦对他有情,可情这一字伤人也害人。

一个是深居乐安,不愿多问江湖事,看似闲散的一派之主。

一个是身负血海深仇,誓要乾坤逆转的刺客门主。

他们这样的人怎么敢动这样的感情。

付锦衾与林执谈完了,姜梨抬头看向他,嘴角含着笑,卷在手里的丝线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弄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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