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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眼神示意老人暂时不要说话。
正襟危坐在书案后的年轻藩王缓缓抬起头,问道:“北莽蛮子伤亡如何?”
杨慎杏尽量平缓心中激烈情绪,答道:“慕容宝鼎并未一次性投入全部兵力,在冬雷私军战损九千余人后,依旧不曾撤离战场,然后一口气投入两万柔然铁骑,陆大远……左骑军战至王勇部骑军杀入战场,当时剩余冬雷骑军已经不得不袖手旁观,战场之上,几乎已无柔然铁骑的身影,宝瓶州骑军依然损失六千余人。左骑军仅有八百骑杀出重围,返回拒北城。左骑军第一副帅陆大远,连同其余两名副帅,皆先后战死。”
初秋时分曾有左骑军健卒,在拒北城外百骑振臂放鹰,至今仍然历历在目。
顾大祖突然直言不讳道:“左骑军既没,右骑军独木难支,已经无法牵制拒北城以北重冢以南的凉州关外形势。王爷绝对不能答应周康和李彦超的主动求战!”
徐凤年点头道:“立即传令给周康李彦超两人,右骑军竭力避开北莽接下来的南下主力!”
白煜有些无奈道:“那位锦鹧鸪的军令状其实也到了杨节度使的兵房,从主帅到三名副帅和所有校尉,都签押了血手印,请求死战,保证至少全歼慕容宝鼎部冬雷骑军和王勇部主力。”
徐凤年站起身,厉色道:“那就再加上一句,明确告诉周康和李彦超,想要死很容易,胆敢违抗拒北城军令,我徐凤年亲自去关外拧下他们的脑袋!”
从未见过年轻藩王当面震怒的杨慎杏悚然而惊,顾大祖轻轻叹息,白煜泰然自若,微笑道:“拒北城如此回复右骑军,杨老将军和我这位凉州刺史就轻松多了。”
三位拒北城大佬各怀心思迅速离去,在礼房当值的王祭酒拎了两壶绿蚁酒走入书房,看到那位年轻藩王还尚未落座,此时正站在书案后,俯视桌上两方大印,一方自然是那名动天下的凉王印,被整个离阳永徽年间视为天下权柄最重的一块小物件,二十年间,西北边陲,只要涉及五千人以上的调兵遣将,都需要盖上此印。此印形制与如今赵室朝廷如出一辙,仿制春秋中原正统大楚的样式,属于玉箸篆玉印,篆文笔画肥瘦均匀,末不挑锋,深谙儒家中正平和之意,一向被誉为书法正宗。但是这方凉王印旁边,还搁置有一方早已退出北凉官场的大印,徐家铁骑跟随封王就藩北凉的人屠徐骁进入北凉后,这方被习惯称为大将军印的古朴铜印,偶尔还会见于一些重要的关外兵文,随着世子徐凤年正式世袭罔替北凉王,就彻底离开边军视野。将军印用柳叶文,铜印虎钮,方三寸三分,厚九分,形如虎踞龙盘,如今离阳军伍征镇平三字打头的常设实权大将,早已转用螭鼎文的银印,将字体如刀的柳叶文弃而不用。清凉山其实还有一方大印,主要用以北凉道官员升迁调度,徐凤年破格留给了副经略使宋洞明,准其在公文批红后自行加盖此印,以彰其“独掌权柄”的超然地位。
王祭酒落座后,打开两壶酒,身体前倾递给年轻藩王一壶,独乐乐不如众乐乐。
老儒士自顾自仰头灌了一口烈酒,大呼痛快,然后斜眼望向徐凤年,“我已经听说左骑军的事情。有些话,在肚子里积攒了小二十年,不吐不快,你也不用说什么,喝酒听我说便是。”
徐凤年轻轻坐回椅子,点了点头。
这位享誉朝野的文坛宗师士林领袖缓缓道:“我对沙场兵事,一向是七窍通六窍,一窍不通。所以除去带了些读书人来你们北凉,还算小有功劳,也没啥拿得出手的功绩,就只能安心待在穷乡僻壤的书院做学问,这么多年里,我多次偷偷游历北凉,与徐骁见过几次,就与听潮阁里的李义山见过几次,徐骁是出了名的臭棋篓子,下棋本事是当世末流,悔棋功夫却是世上第一流,所以我不爱跟他打交道……”
察觉到年轻藩王的古怪脸色,老夫子继续厚颜无耻道:“李义山是超拔流俗的罕见人物,理所当然会眼高于顶,唯独将我视为知己。”
徐凤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:“差不多就够了啊。”
这位老夫子约莫是喝酒呛到了,咳嗽几声,那壶绿蚁的酒水洒满衣襟,老人随意拍了拍袍子,“在听潮阁顶楼闭关的李义山站得太高,看得太远,所以难免寂寞。古来圣贤皆如此,逃不过的。我每次去那边登门拜访,别看李义山没给好脸色,但其实我晓得,这家伙心底肯定是有些欣喜的,有几次喝高了,李义山还会跟我说一些肺腑之言,从不说离阳朝廷那边如何,说谋主徐骁少些,说西北边事多些……”
说到这里,极有倚老卖老嫌疑的老夫子略作停顿,喝了大口绿蚁酒,先闷在嘴里,然后猛然扬起脖子,瞬间倒进肚子里,年迈身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颤,沧桑脸颊红润了几分,这才继续说道:“对于文人的运筹帷幄,读书人的用兵韬略,我不服离阳元本溪,更不服南疆纳兰右慈,甚至连黄龙士也不服,至于连死后也压着李义山一头的赵长陵,嘿,就更别提了。至于为何赵长陵为何能够生前死后都比李义山的名气更大,李义山自己也好,肚子里其实门儿清的徐骁也罢,都有苦衷,李义山是寒士出身,大楚豪阀王孙赵长陵,差不多是如今西楚宋茂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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