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促,就连宁姚都让她不用着急,那她可就真不客气啦。此刻不在山中,小姑娘从师父那边学了一道隐身术法,将那剑符在腰间一悬,嗖一下,就去小镇的骑龙巷,正站在门口陪着师父吃糕点呢,说是庆祝庆祝。
纳兰玉牒喜欢跟着渡船跑,在小账房张嘉贞隔壁,成了一位小小账房。炼剑一事,岂会耽误?自家师父,谷雨钱也给了几袋子,灵书秘笈也给了一堆,法宝也给了几件,还有一座袖珍小道场,吐纳炼气极为神速。
孙春王又在关门修炼,她做梦都想要成为一个玉璞境。倒不是与好朋友柴芜攀比什么,只因为宁姚答应过她,只要跻身了上五境,就可以成为宁姚的记名弟子!
至于此时坐在桌旁喝枸杞茶的白玄,也不能说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,炼剑一事,还算勤勉,
只是就怕货比货,有孙春王在拜剑台,新近又多出个噼里啪啦跟一串爆竹似接连破境的柴芜,才显得他是个废物了。
之前听大白鹅说集灵峰那边来了个姓姜的武把式,拳脚厉害得一塌糊涂,一看就是个高手。白玄一听就来劲了,一大清早赶过去打探口风,毕竟做事老道,没有轻易提及那部英雄谱。
等到觉得时机成熟了,白玄便提了一嘴,询问有无共襄盛举、合伙挫一挫裴钱锐气的想法,结果被那魁梧汉子看傻子一样,伸手按住小兔崽子的脑袋,将其脸朝大门,一脚踹飞出屋子。
哪怕出师不利,白玄倒是不气馁,御风途中揉着屁股,回到了拜剑台。
谢狗,柴芜,白玄,一个名叫吴尘的少女剑修,此时围坐一桌。
玉简是碧霄道友赠送,玉简记载内容,则是地肺山高孤在华阳宫的最后一场传道内容。
有三讲,讲凡俗魂魄之异同,讲如何将三百六十五座气府建造出一座长生桥,讲剑术。
谢狗将玉简解除禁制,送给亲传弟子柴芜,一个还不到十岁的玉璞境,剑修。
小姑娘坐在桌旁,一手端碗,一手持玉简,喝得看得都津津有味,微醺,小酒鬼。
约莫一炷香功夫过后,谢狗笑眯眯问道:“柴芜啊,上边的‘三讲’,听得懂么?”
小姑娘打了个酒嗝,又给自己倒了一碗,点头道:“听得懂啊,比我们山主传道,讲得粗浅易懂些。”
谢狗点头道:“你资质一般,年纪还小,听不得咱们山主精妙幽微的大道阐述,实属正常。”
柴芜欲言又止,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师父坦诚相待,疑惑道:“山主说我资质太好,他教不了。”
谢狗斜眼道:“所以你就信了?”
柴芜皱着眉头,“骗我的?”
谢狗嗤笑道:“你资质太好?师父在以前看到你这样资质的,一抓一大把,茫茫多。跟他们问剑一场,砸中的十个人里边,至少有一半是你这样的资质,一半里边,又有约莫一半比你更好。”
“再说了,山主资质不好?你现在就出门喊几嗓子,看看会不会挨揍,有没有修士骂你?”
“柴芜你啊,认了我当师父,还是翘尾巴了。”
听到这里,柴芜将信将疑,仰头闷了一大碗酒,猛地站起身,“师父,我要去屋内修行了。”
谢狗挥挥手,“戒骄戒躁,再接再厉,跳鱼山可以去,却不要常去。”
你可是我谢狗的亲传弟子,跑去跳鱼山,听那一般供奉的老聋儿讲课传道?不怕被他拐到沟里去啊。
不过柴芜偶尔还是会去那边坐坐,主要是听桃符山那几位道士的讲课。
见她个头小,一问年龄,还不到十岁,便有几个姐姐摸脑袋、捏脸颊。柴芜不喜欢,也不厌烦。
打趣的,便问柴丫头,洞府境了么?正经一点的,便问二境?三境?如今有无道号?
倒是没谁敢随便问她师父是谁。
花影峰的修道胚子里边,有个叫吴尘的少女,性格娇憨,故作泼辣,被好友昵称小土。她就跟柴芜混得比较熟了,经常坐在一起听课。加上老聋儿见她是剑修,便让吴尘去拜剑台那边逛逛,却未直说是“寻寻机缘”。若是一般少女,只当是一句不能当真的官面话,吴尘却真就一得空就来这边坐一坐,单纯,却也不是缺心眼,否则也去不了跳鱼山,她在这边的见闻,都不外传,比如晓得了柴芜竟然是总教头“白景”的亲传弟子,回到跳鱼山,她也会保密,守口如瓶。但是在拜剑台,偶有自己旁听、询问之后悟出的修道心得,却不藏私,一一与朋友们说了。
唯一的烦恼,便是大师傅白景,总喜欢当面问他郑大风如何如何,是否相貌堂堂之类的。
白玄终于忍不住说出心生的疑惑,皱眉道:“听?玉简不是看的吗?听个锤子?”
柴芜停步,也不知如何解释,玉简文字,百看不厌,她因为看多了,便有了些奇怪感应,耳边,或是心中,如有人在言语。柴芜也没有多想,只当是所谓的读书百遍其义自见。
谢狗嗑着瓜子,笑呵呵道:“白玄啊,你要多去听听甘一般的讲课,他传的道法,你就听得懂了。”
白玄恼火道:“白景,你少跟我阴阳怪气说些有的没的,咱俩都姓白,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。”
谢狗恍然道:“是唉是唉,以后保管传你几手杀力不俗的剑术!学啥保命的术法?让被你问剑的家伙,多学学!”
白玄问道:“当真?”
谢狗白眼说道:“废话,你自己都说了,咱俩都姓白,我当然肯教啊!”
白玄急了,“我是问你真有那几种高明剑术么?!”
谢狗斜眼一句,“姜赦怎么就没把你打成个聪明蛋子呢。”
少女吴尘在旁边听得咧嘴笑,白玄觉得丢了面子,便抄起茶壶,重重关门,去屋内炼剑了。
吴尘也返回跳鱼山。
谢狗懒洋洋转身背靠石桌,把貂帽搁放在桌上,双臂环胸,哈哈,天助我也。
小陌先给了柴芜一把本命飞剑,我再传授剑术给嫡传弟子,真是天作之合么!
站起身,谢狗从袖中取出一摞仿冒三山符,国师衙署没啥可逛的,容鱼姐姐忙着写啥,跟符箐又不对路,谢狗便再次去往邯州邱国京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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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杆大纛,在强劲的天风中猎猎作响。
邯州,邱国边境,一艘尚未命名的剑舟之上,议事厅内,气氛肃杀。
刺史司徒熹光,邯州将军鲁竦,这两位封疆大吏身边,各自站着文武下属官员。
他们只是在这边不显眼,回到各自衙署,用邱国文人的话说,随便放个屁都是邯州某府郡官场的打雷声。
大骊王朝府郡平级,位于州、县两级中间,但是多数的府,都是由京城或是陪都直辖,所以地方各郡都想抬升为府,一州刺史却未必愿意点头。
大骊王朝被誉为百州之国,常设的一州将军,却不到三十位,驻扎在兵家必争之地,往往统辖数州军务。当然,这拨诸州将军之间,各有攀比,各自都有一本账,比如你辖境内有那黄天荡船坞,我也有座享誉一洲牛角渡。
武将的升官图路线,相对简单,若是已经有幸做到了一州将军,再往上走,便是分别位居二品、从二品和正三品高位的“四征四镇四平”十二位将军,或是转入京城、陪都两座兵部衙署担任侍郎、尚书。最高位,便是从一品的巡狩使了。
还有一拨随同登船的工部船坞官吏,要盯着六艘剑舟的航行状况。
六艘剑舟,其中三艘属于在建,其实尚未完工,无妨,能升空就行,就当是提前勘验一场。
剑舟“下水”之前,按例属于工部,一旦升空,可就是大骊边军的宝贝了。
一方好像是嫁女儿,心疼的不行。一方是娶媳妇进门,当然欢天喜地。
所以六部垫底的工部剑舟、山岳渡船管事官员,难得骄横一回,与那些关系不错的兵部武将,交接之前,私底下都会例行公事一句,“快点的,喊爹!”
负责验收、接管的兵部官员也无所谓这点脸皮,喊就喊了。
久而久之,便成定例。
邯州是大州,所以增设副将一员,邯州副将是位女子,黄眉仙,兵家修士的底子。
她年近五十,眉眼极长,肌肤微黑,面容冷峻,此时披挂甲胄,却没有站在鲁竦身边,一起对着沙盘,研究邱国兵力部署,而是站在足足两丈长宽的邱国巨幅堪舆图底下,当然是用上了山上手段的仙家绘制,只要境界足够,眼力够好,细看之下,连那乡野小径都历历在目。
自古兵法大家,往往都有一个癖好,或者说是他们的共同特征,就是记地图。
她跟京城兵部侍郎吴王城是差不多的履历,都是在老龙城、陪都两场战役当中脱颖而出的功勋武将。
黄眉仙身穿一副普通的符甲,仰头看着地图,习惯性手按战刀,手背上全是疤痕。
她曾是风雪庙大鲵沟一脉出身的随军修士,只是在大骊边军待惯了,更喜欢带兵打仗,舍不得,便干脆弃了仙家的谱牒身份。
除了极少数入山伐木的樵夫,时至今日,周边郡县的老百姓完全不知山中竟然有一支驻军。
邱国少年亲王,韩锷就站在刑部侍郎赵繇身边。
作为剑舟上边唯一的外人,“敌国质子”,韩锷的尴尬处境可想而知。
一些大骊武将的凌厉视线,犹如针扎。
不断有各地谍报在此汇总。既有周边山水神灵的,也有大骊死士、谍子的密报。
邯州将军鲁竦,神色如常。
但是刑部官员直接插手此事,连谍报都要一一记录在册,好似监军,让他这位邯州将军,难免心生不悦。曾经的大骊,还是卢氏王朝的藩属国之一,但是在那更早,军伍才有“监军”。
若说赵繇能够提供刑部秘录,他和那拨官员以及随军修士的现身,勉强可以接受,那么吏部的曹耕心,又算怎么回事?要在这边升谁的官,当场贬谪谁吗?
行军期间,这厮竟然还喝酒?!
腰悬一枚包浆的紫皮酒葫芦,躲在屋内最角落的地方,背转过身,偷喝几口。
不过很多在场官员都比较意外一事,宝瓶洲四大宗师之一的周海潮?她怎么来了?
也做了那是世家豪阀的堂前燕?当了上柱国家族子弟的贴身扈从?至于?
曹耕心抬了抬下巴,以心声笑道:“瞧见没,这位邯州副将,才是真正的狠人。”
这些年里,黄眉仙数次奏报京城兵部,申请由她带兵杀入邱国京城,血洗皇宫和诸部衙署。之后她那支麾下兵马就地驻扎,只需给她四五个月,至多半年,只需把京城和地方上的硬骨头全杀完了,那就只剩下软骨头了。
黄眉仙有些心事,这次剑舟升空,可别是雷声大雨点小。那就真是一场丢人现眼的闹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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陛下已经离开官邸。
后院,符箐看着国师双手笼袖,在院子里散步片刻,时不时抬头看眼桃树。
然后更像一位江湖青衫客的中年男人便回了书房,继续处理公务。
二进院子一间僻静屋内,容鱼揉了揉眼睛,她从书桌上翻开一本册子,因为崔国师在后院手植桃树的缘故,她在这些年里,闲来无事的时候,便专门将那些有关桃花的美好诗句摘出,手写抄录,编订成册。
开篇的,是那句“山寺桃花始盛开”,之后是“丹灶初开火,仙桃正落花”。
最后一句,却是崔国师亲笔书写。因此容鱼便不继续摘录了,故而此句便成压轴,作收官语。
“桃花寻剑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