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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(3/3)页
水祸灾殃的冲击。万一有几个路痴,直接跑去桐叶洲,或是拐到北俱芦洲,耽误了庆典,算哪门子事嘛。
刚好刘蜕送来一艘流霞舟,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。
“悠然神游千载,存想万山壮哉。”
下山路中,貂帽少女抬起胳膊,双指并拢,用那刚刚从市井坊间草台班子学来的戏腔,与旁人说那三山符的品相不俗,先前在飞升城台阶上,还有离开飞升城之前,两场包袱斋,一手交钱一手交货,清清爽爽,谢狗卖了“一些”三山符给那当刑官的齐狩,还剩下两摞,她自认做买卖还是老道的,若是一口气出货太多,就显得没那么价值连城。
谢狗双指摇晃,娓娓道来,“故而此符名为悠哉符,是早年一位功高德满的奇人异士,偶然道上相逢,他见我学道心坚,反复考验,终于愿意将这道上仙符箓传授下来,临别之际,神人反复叮咛,让我将此符发扬光大,不可妄用此符于歪门邪道,务必行正道,积累善功……”
小陌听得头疼,除了符箓是假冒的,她也没一句话是真的。
仔细问过一些符箓的使用之法、功效,华清恭和聂翠娥却是十分动心,刘蜕更是心动不已,结果他一问价格,竟然才是一颗谷雨钱,刘蜕便开始犹豫起来,如此廉价,难道有坑?
若是那“小陌”卖符,刘蜕二话不说便包圆了,这“谢狗”如此使劲吆喝,刘蜕只觉得有诈。
齐廷济随口笑问道:“要不要喊上谢松花、司徒积玉他们一起参加典礼?”
陈平安摇摇头,“大家都很忙,没必要跨洲远游,光是赶路就不轻松。”
宁姚说道:“其实可以好好聚一次,刚好齐城主,小陌还有狗子他们都在,不光是那拨孩子,还有竹酒他们几个,许多练剑难题,可以一并问了,机会难得。说不定偶然一两句话,就要好过他们不得其法的埋头练剑数年光阴。”
小陌点头附议,“公子,还是山主夫人考虑更周全些。”
谢狗小鸡啄米,“我传授剑术,可是绝顶好手!大师傅,总把头,绝非浪得虚名。”
陈平安摇头说道:“参加此次京城庆典就算了,还是等下次三宗共同议事再说吧。”
宁姚点点头。
自从那场问剑过后,梅澹荡就打定主意要纠缠小陌先生了。
先前切磋,小陌递出的第一剑,是将境界压在仙人境圆满,第二剑也才是飞升。
而且还是小陌第一剑掂量过梅澹荡的仙人境底蕴,收手颇多了。
梅澹荡就已经完全接不住,小陌也懒得继续递出第三剑,见什么十四境的大道风光,拿命见?
当时等到梅澹荡返回观景台,就一直待在小陌先生身边不肯挪步。小陌直言不讳,说他底子不错,就是岔路太多,说了一连串需要调整方向的细节。与人传道说剑之时,小陌气势浑然一变,与道气剑意皆无关,剑修论剑,岂可儿戏。
谢狗也在一旁随便补了几句“金玉良言”,梅澹荡言下有悟,心情激荡不已。
陈平安听了几耳朵,听不太懂,或者听得懂却做不到,小陌谢狗他们随便一个浅显道理,便要牵扯到剑气流转、升降、回旋数十座气府的灵气调配等细致学问,况且剑气的快慢、粗浅,都要因人而异、因地而异。看那宁姚和陆芝,她们都能一起聊几句,给出不同的见解。
梅大剑仙也是个没眼力劲的,还问隐官有无高见。陈平安面带微笑,咬紧后牙槽,说没有。
谢狗却是秘密通风报信,说梅澹荡内心愈发觉得隐官大人高深莫测了。陈平安微笑点头,有见地。
对于这拨飞升城的崭新私剑,该提醒的,大方向也好,细节也罢,在飞升城和龙象剑宗祖师堂两个地方,都已经仔细提醒过了,陈平安没有更多的叮嘱,只是让他们单独在外,小心再小心,不可急功近利,他陈平安这边也好,飞升城也罢,都没有任何考核的意味,你们就只当是一场随缘而走的红尘历练即可,碰到过不去的难关,实在扎手的点子,什么都别想,就记得一句话,不要自己一味扛事,大可以喊帮手围殴他。
将他们一路送到了名为“清凉地”的仙家渡口。今天晚些时候,就会有两艘跨洲渡船先后路过此地,分别去往扶摇洲和中土神洲,董不得不用选址,只需要单独御剑去往雨龙宗即可。
方才宁姚跟陆芝,与董不得聊了些什么,不得而知。
刘蜕运转神通,先将那艘流霞舟搬来此地,齐廷济他们一起登船。
刘蜕本就想要去宝瓶洲游览一番,华清恭也没有理由顺路都不去,聂翠娥陪着自己走了半座扶摇洲,华清恭总不能到了南婆娑洲,就不管她了,刚好华清恭也想去宝瓶洲的大骊王朝看看。再说了,披云山就是年轻隐官那座落魄山的隔壁邻居,魏神君的夜游宴,如今在浩然山上,谁人不知,哪个不晓?
此夜若无月,今年虚过秋。讲的是一年中秋佳节,岂能不看团圆月。同样的道理,到了宝瓶洲,总要逛一逛昔年的骊珠洞天,以及看过号称浩然第一夜游宴的披云山,才算不虚此行。
华清恭祖籍果州,她家族祖上,是出过一位飞升境大修士的,还是一位功德圆满的女道士,按照文庙正统的史书记载,一句“果州女道士华灵孚于佑圣宫画符化虹白日上升”,确凿无疑。可惜两千年以来家族子弟,无一人未能继承道法衣钵,研习符箓大道。华清恭便随身携带有一座破碎洞天作为道场,名为“水殿”,便是这位女祖师昔年证道的上升地。
重新登船,华清恭便在她那间屋内,打开了水殿禁制,将这座珍贵异常的道场显露出来,除了聂翠娥他们几个,还邀请一口一个“华姐姐”的貂帽少女一起来此相聚,一座水殿凉亭附近,水运沛然,灵气浓郁,有那一尾尾以符箓画就的金色游鱼悬空游曳,轻轻环绕亭柱,摇头摆尾,荷花朵朵、荷叶田田如立水中……他们宛如置身于一座海底水精宫内。
谢狗双手叉腰,站在亭外。
一副楹联,梳头叩齿叉手洗脚长生事,种花读书耕田织布太平人。匾额是那“见风月来”。
陈平安没有着急登上流霞舟,只是带着范大澈与董不得他们多聊几句。
跟他们约好,在某洲选好了落脚点,就去一趟大骊王朝京城的国师府,一枚养剑葫,一笔神仙钱,是他们作为大骊刑部秘密供奉的“俸禄”,到时候养剑葫自己留着,至于那笔神仙钱,可以用来购买大骊国库内的法宝灵器,他陈平安会事先跟刑部管事的侍郎赵繇通气,这家伙去过飞升城,自己人。他们俩私底下标好价格,你们各凭眼缘和炼剑所需,从中选取……这件事是需要在大骊小朝会走流程、有个过场且一定会被记录在册的,所以不好太过明目张胆,你们理解一二……若有额外心仪的物件,只管开口,不用计较是否价廉物美,就由他这个国师来掏腰包垫付。
范大澈突然说道:“隐官大人,我可不可以改变主意,也去某洲历练一遭?”
陈平安笑道:“好事。”
范大澈就是这般性格,下了决心又有些犹豫不决。
陈平安气笑道:“上了桌你不请客敬酒,我便不会喝酒了?”
一位女子剑修笑眯眯道:“隐官大人,我如果与你心声言语几句,宁姚听得见吗?”
陈平安如临大敌。这跟宁姚听不听得见关系不大啊。这位龙门境女子剑修却是不管不顾,神色如常,语气平静,先说了个昔年好友的名字,再说她朋友经常光顾酒铺,如何如何。
陈平安沉默片刻,最后说道:“浩然天下,终究不是剑气长城,红尘滚滚,花繁柳密,富贵荣华,名利枷锁,此间好与不好,你们肯定都会切身领略一番的,也不必太过忌惮,只是一味退避,热闹场中走着便是,只希望你们时常回头看一看来时路,偶尔转念想一想何谓纯粹剑修,相信诸位一定都会有所收获的。山水迢迢,万千珍重,后会有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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