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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王长白都觉得他这话说得不要脸,他说你怎么好意思指别人,“这些弟子不是你们杀的?”

“是他们先杀我十六我才杀他三十的!”

王沛之分明就在等人问,王长白这个头开的好,顺理成章的给了王沛之诉说“前因后果”的机会。他从他们下山祭祀说起,回来之后眼见派中弟子被杀,自然要报仇。姜梨救下黄皮脸,虽然对方最终气绝身亡,但她也打伤了他徒弟段问衣,“所以世伯你说,她是不是该给我羽西剑宗一个交代。”

王长白说不出来,他知道怎么算数,也知道怎么算账,可人命能按加减计算吗?若按加减,嚣奇门死的多,羽西剑宗死的少,可王沛之跟他提从前。

“当年那些师兄弟,您的爱徒,甚至年迈的师叔师伯都死在雾渺宗手里。如今编造一个什么偷梁换栋的把戏要替自己翻身,您就真信了?”

陈年旧账确实能引发共鸣,但是王长白一路跟人共鸣过太多次了,难免有些疲倦,他问王沛之,“武宫城现在穷得连说书人都没有了?你也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,让他给你倒倒书,我们现在有些倾向这是天下令的阴谋,你不知道实情,我们是看着她派人到你这儿来的。”

“我们也是看着他们杀的我们的人!”王沛之不再与他们纠缠,“这件事情,嚣奇门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!”

“确实要交代。”姜梨另一只手仍然扣在黄皮脸手腕上,指腹之下似乎仍有余温,“不过不是我给,而是你给。我今日便要以你剑宗之血,慰我嚣奇门众!”

嚣奇门刺客一直都在等这声吩咐,手中刀剑瞬间出鞘,剑指羽西。

“简直狂悖!”王沛之剑尖一立,“你以为我羽西剑宗是任你生杀之地?我剑宗是用剑之祖,凭你什么九剑九影也敢与我派争锋?”

姜梨拔出鬼刃,亮白剑身锋芒毕露,她杀人从不呈口舌之快,要么快得过她的剑,要么留下一滩血。

“姜门主三思!”夹在中间的长峰派掌门刘世尘同时出声拦阻。他此刻不止是站在羽西剑宗的角度考虑问题,他之前犯过糊涂,如今与姜梨走过几派,虽不尽信,也看出一些曾经没有看透的问题。当年“雾渺宗”的人来的快去得也快,单凭几身衣服和现有的矛盾,就被他们异口同声的视为仇敌,若姜梨所言是真,那雾宗当年就是被冤枉的,若天下令如法炮制,再引事端,他们不仅再次被陆祁阳玩弄于鼓掌,更成为了他手里的刀。

他说姜门主,“如今江湖之中已经有了为雾宗平冤的声音,若你在这时大开杀戒,之前做的那些就前功尽弃了。你今日动手,无凭无据,众人只会说你嚣奇门杀人在先,你此刻再灭剑宗,便是坐实了残暴嗜杀之名,不知情者如何看待此事,只会说你恼羞成怒,不肯再演。”

“世伯你疯了?”王沛之没想到刘世尘会站在姜梨这边。

“我只是就事论事,世侄心中有恨,老朽可以理解,毕竟剑宗当年死伤惨重,我那老哥哥更是一夜之间连失独女爱徒,任谁都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。可世事无绝对,万一此事另一番说法,前有雾宗被灭,后又嚣奇含冤,不是更要一错再错了吗?”

“我看你就是老糊涂了,没听见世侄说的?”东陵派掌门依旧不肯相信。

“要我说再查查。”王长白立场不坚,周换瞻前顾后,而姜梨,没有收剑。

她看向王沛之,“我的人不能白死,要我收手可以,要么你磕头认罪,我只杀你一人,要么我血洗羽西,绝你剑宗香火。”

“姜门主!”刘世尘面露急色。

“刘掌门。”姜梨看向刘世尘,“今日之言姜梨铭记在心,多谢你信任,但我嚣奇门众是为救人而来,不能平白受冤。羽西剑宗杀我门下弟子三十,血未干,人未冷,一身剑伤几近活剐。姜梨不认,嚣奇门下三千部众,更不能认!”

“您不帮忙压压姜门主的火?”折玉看得心急,低声与付锦衾耳语。

付锦衾一直在观察王沛之,羽西剑宗不比当年,王沛之也不是一把华光裂江湖的王常与,何以敢有挑战嚣奇门的气魄?

“今日这火烧不到剑宗。”付锦衾收回视线。

“烧不到?这都快打起来了,还能有什么其他变故不成?”

一道内力极厚的传音打断了折玉的喋喋不休。

“姜门主少时性烈,没想到经历十年,还是这副点火就着的性子。万事以和为贵,何必非要动那三尺剑锋,伤人伤己。”

天色阴沉,这一声犹如拨云,硬将天空做楼阁,念出了回荡天地之力。细听声源,这人似在百丈之外,又像近在咫尺,折玉暗暗一惊,张眼看天。

半空之中有人信步而来,初时只是一道微弱的人影,脚程却快,仿佛凌空裁断了一半路程,快进而入,单单只是几个瞬息,便已落地。

这人一身靛青儒道袍,脚踏浅帮步云履,手持麓尾拂尘,轻轻一扫,捏指一礼,“慈悲慈悲。”

竟是留风观掌教,素有大承天师之称的冯时蕴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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