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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越近隆冬沉得越早,至晚饭时分,位于玉宁地界官道外的酒馆便开始明灯。馆内伙计攀上梯子,吹亮火折子,再翘脚探进去,两边的“时风”二字便依次亮了起来。
折玉为坐在二楼雅间的付锦衾斟了一杯茶,眼睛却注视着窗外,喃喃道,“公子,这头的天儿比乐安冷多了。”同样都是下雪,乐安细细密密,像不听话偏要哭的孩子。这边却似断了生气,满山戴孝,松上飞白。
“孩子身前有山才能无忧。”付锦衾亲手点燃了一炉甘松,看着那香袅袅,从乌金兽的口中吐出,再顺从风意,破窗飘远,连同坠进山涧的残阳一起,将山河苍凉拉进黑暗。
“乱世江湖,枯骨冬藏。”他轻笑。
这里是埋人的地方。
玉宁冬日常年积雪,尤其坐靠官道这边,一旦有快马经过,便要溅起一蹄子厚雪,土地冷硬,山风呼啸,越到夜里越是难行。
行路人到了这个时辰,大抵都会选在时风过夜。一是这处酒馆能打尖,二是,只有这处酒馆能打尖。
“我听说是时风楼的掌柜给官府那边塞银子了,否则诺大一条官道,单就开这一家买卖?”
“就这一家,菜还做的不好吃,一片牛肉能下两碗饭,厨子懒得做饭,一盘牛肉伺候一桌子客人,多点一盘都能让你齁死。”
“那您跟我凑一桌吧?”
“甚好,甚好。”
有人陆陆续续进入时风,江湖打扮的居多,常来常往的商旅过客也不在少数。酒楼里一人一口呼出一口热气,便将室内暖了起来,伙计端着酒菜穿行在各桌之间,除了菜的滋味一般,总体看上去,还算有副生意兴隆的虚繁景象。
月近中天时,酒馆门再次开合,迎进六位生面孔的客人,这些人均数身着道袍,束发露额,脚踏青履。伙计哈腰上前,照例为客人扫去身上风雪,岂料才刚挨上其中一人前襟,便被扣住了手腕。
“无妨,只备些酒菜便是。”扣住伙计手腕之人是个六旬上下的老者,长眉银须,颇有几分善相。手上力道却气势熏灼,伙计匆匆扫过他的手,竟不似皮相上那般苍老,转瞬便笑开了。
“得咧,您几位里边请,不知要用点什么,小店菜色不多,寻常就是一些凉菜和烫酒。”
六位撩袍落座,除了为首老者有几分道家之气,剩余几人举止做派都不似方外之人,甚至有些横相。
“只管捡些荤的上来,谁有功夫嚼菜根,两碟牛肉,一碟酱肘,再来两壶烫酒!”
头一回来。
店内众客交换眼神,心说捡一盘就能吃到你“升天”,还“些”?
伙计应声而去,不多时便再次端着酒菜上桌。其中一人嚼了两口便吐了出来,第一次知道有厨子拿牛肉当咸菜腌的!正待招呼伙计上前,又被老者摁住了。
“六弟,你我兄弟不过在此留宿一夜,何必在饮食上多做苛责。”
酒馆内不止他们一桌客人,除一两桌笑着跟活计调侃菜色的以外,其余都只作平常,可见这家酒馆一贯如此,旁人都能见怪不怪,他们闹起来反倒显得格格不入了。
“入乡随俗。”老者音色低沉,隐带警示之意,欲待发难的老六只得悻悻坐下。左右四顾,他发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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